纪维民淡淡一句,继续接着道:“我承认,刘致勇是我的老部下,是我一路将其从偏远乡镇一手提拔上来的干部,可是,我想问在座诸位一句,如果你们的手下有一名干部,能够用五年时间让一个贫困乡改变面貌,成为远近闻名的实业乡镇,成为全县的经济支柱,这样的干部,你们会不会提拔,会不会重用?”
“还有,刚刚乐元部长说当初提拔刘致勇担任麓湖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时候,接到群众举报,说刘致勇老家的祖坟修得很气派,我顶着压力让其上来,这件事情确实没说错,但乐元部长不知道,我当时派人去刘致勇的老家调查过,发现修缮祖坟一事并非刘致勇所为,而是刘致勇家乡的商人为了讨好他所做的,而之后刘致勇也将修缮款项补给了那位商人。”
“我承认,刘致勇确实是存在问题,可是,不可否认的是,刘致勇在就任麓湖区管委会主任的时候,恰逢面板产业不景气的市场大环境,是刘致勇百般斡旋,带着开发区的同志们全国到处飞,才打开了市场,洽谈了项目合作。凭心而论,在这一点儿上,刘致勇的功绩也是不能够被抹杀的,只能说,他是过大于功!”
“其次,针对耿鑫哭坟一事,我也要做出说明,耿鑫确实是在坟前哭晕了,但是,乐元部长不了解的是,在我父亲离世不久前,耿鑫的父亲也去世了,他当时也因为在外出差,没能见上他父亲的最后一面,或许是感同身受的缘故,才会伤心过度,当然,也可能存在了讨好我的可能,但这无从查证。不可否认,在这件事上,我对耿鑫同志是抱有一定感激之心的。”
“还有,乐元部长说我父亲去世时,当地政府的头头脑脑们都去了,还有不少庐州的干部请假过去了,言外之意似乎是耿鑫打了招呼,把人纠集过去的,但是,我之后核查过,耿鑫没有向任何人做过通知,而在我回国之后,也针对这件事情,在省委常委会上,向全体省委常委们做过检讨,当时乐元部长还不能列席会议,不知道情况,我不怪你。”
“最后,我要说的是,在重用耿鑫的事情上,我承认有他曾担任过我的文字秘书的缘故,因为这样,我对耿鑫的工作能力有一个全面的认知,而耿鑫担任麓湖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之后,在工作方面,也不算辜负我的期待!麓湖开发区新能源汽车产业蒸蒸日上,离不开耿鑫的全力扶持,以及近期麓湖开发区正在筹划上马的芯片项目,也是耿鑫跑出来的。”
“我承认,我再干部人事工作上存在问题,但我存在的问题,绝对不是任人唯亲的问题,而是存在着只注重能力,不够注重个人党性觉悟以及道德品质的问题。在这件事情上,我会进行深刻检讨,在之后的干部人事工作中,吸取经验教训!”
纪维民的语调,不疾不徐,低沉却带有力量,给人一种强烈的信服感,并非一味的进行狡辩,而且能够说得过去,也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,听起来还是比较真诚的。
丁乐元闷哼一声,却也只能作罢,不再继续往下深究。
“好了,今天会议不是讨论过去的问题,而是讨论有关耿鑫现在的处理问题上!”于庆志眉头微皱,摆了摆手,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沉默,然后向纪维民道:“维民同志,在这件事情上,你是什么意见?”
“彻查到底,严惩不贷!”纪维民不假思索的沉声给出了回答。
丁乐元听到这话,立刻不置可否的嗤笑了两声。
出事之前,千好万好,出事之后,就是彻查到底、严惩不贷。
怎么不把功夫做在事前呢?
“乐元同志,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吗?”于庆志眉头微皱,向丁乐元询问道。
“我没有意见。我只是认为,这些问题都是可以提前避免的问题,在重要人事问题决定上,还是要把问题发现在事前,而不是事后检讨。” 丁乐元摇了摇头,然后向纪维民道:“维民书记,省委组织部接下来会加强对庐州全体干部的考核,在干部人事调整工作上,也会落实组织考察,把好关,请你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感谢省委组织部对庐州全体干部的关怀和爱护。”纪维民眉头微皱,但还是道。
他怎么能听不出来,丁乐元这是想要借机把手再伸回庐州,对庐州的干部人事调整拥有一定影响力,如果是过去,他肯定就顶回去了,但如今形势比人强,他也无可奈何。
于庆志微微颔首,继而环顾四周,沉声道:“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?”
会议室内立刻安静下来。
“既然没有其他意见,那么就确定此事的基调,以省委名义,免去耿鑫庐州市市委常委、麓湖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一职,由省纪委牵头,庐州市市纪委配合,对其采取留置措施,对一应涉案人员,一律立案,深挖彻查!”当即,于庆志一锤定音,给出了最终的处理意见后,沉声道:“散会!”
话语落下,很快,众人便离开了会议室。
纪维民坐在会场内,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东西,神情阴郁,不再如昔日的风风火火,最后一个走出了会议室。
离开省委大楼,上了自己的书记专车后,纪维民找出陈彦的号码拨了过去,低沉道:“老陈,省纪委对耿鑫立案侦查了,市纪委配合,你最近和省纪委那边对接一下,做好省纪委同志的接待工作……”
“纪书记,对不起……”听到纪维民的话,陈彦立刻语调中满是苦涩的低声道:“我有负您的信任……”